“咯喀”
将最后的碗碟摆放好，柴胡轻轻吸了口气，抬头环视馆内。除了文星川和自己以外馆内就再没有其他活人，这让有对人恐惧症倾向的他轻松了不少。
文星川从不久前客人都离去的时候就跑到休息室不知干什么去了，结果收账和收拾打扫一类的杂物只好全都由柴胡一个人做。
这样的分工安排已经持续了好几天了。柴胡虽然有所不满…………不对，他是很不满这样的安排，但碍于料理都几乎是由文星川一手包办，而他在这方面则是帮不上一点忙的关系，就算他有所不满也不好说出来。
因为说了也没用啊。
她肯定会回答：“那么料理之类的事情就麻烦你来做咯？”
“真是想想都觉得麻烦啊……”
抱怨着的柴胡一边用衣服擦着刚洗完碗而湿漉漉的双手，一边走向咖啡馆的门口，打算把挂在门上的写着“营业中”字样的告示牌取下来。
隔着装在门上的窗户看到了外界一片浓厚的漆黑。
自从半年前在这里打工开始，这已经是习以为常的光景了。然而，在一天的工作即将结束之余，拖着一副疲劳的身子看到这样适合沉眠的安静之夜，不禁会让人有些感慨。
咖啡馆内只有音乐静静流淌。
柴胡像是怕打破这片宁静似得，小心的踩着步伐移向门口。
他才刚刚推开门，撞击的声音和闷哼就把这片宁静打破了。
有人在门口被他推门给撞到了。
柴胡从门后探头一看，被他撞到的人正捂着鼻子后退。
是一个他完全不认识的人。
从服装来看大概是不知哪里的贵妇吧。
此时的贵妇正捂着鼻子一脸怨念的看着他。
在这个这里的常客都知道的结束营业的时间点却有人拜访，这有着特殊的意味。
无视了对面的视线，柴胡心里大致的想到了这个不认识的贵妇前来这里的目的，不过以防万一，他还是试探着说道：“本店已经打样了哦。”
其实作为撞人的一方，他应该先为此道歉才对，不过他因为心里慌乱所以忘记了。
意识到的时候早已过了道歉的时机，事已至此那就只好直接就此揭过了，就把刚才的事当做不存在吧。恩，就这样做！
“你撞人了这是什么态度！叫你们经理出来！”
“……关于这个还请您高抬贵手。”
“我的下属给你造成了麻烦，我感到十分的抱歉，是我管教不周，给您造成了不好的体验，我会在之后好好教育他的。”
贵妇一进馆内就向着听到门口动静出来的文星川抱怨起来。一开始还不明事理的文星川在听了贵妇的话后立刻做出了如上表示。
文星川那泰然自诺的样子完全就是一副“我就是柴胡的上司”的嘴脸。
虽然她平时也是这样的。
然而事实上，柴胡和文星川的职位之间并没有什么上下之分。
两人都是服务员，再往上就是店长……这家咖啡馆只有这两种职业，并不存在什么经理。
而且如果论起资历，柴胡还比文星川要老资格呢。
真要摆前辈架子，那也应该由柴胡来才对。但他本人对这点却没有太多的执着。因为他从心里认为比起自己，文星川在服务员这一职务上干得比他要好的多。光是会制作餐饮这一点就已经把他甩了几条街了，更不用论她出色的容貌和与之匹配的标准服务礼仪。
这是哪来的完美超人啊。
在这种人面前摆前辈架子简直就是个笑话！
但是，看着这种人扯高气扬的说出蹬鼻子上脸的话时，怎么就感觉这么的窝火呢。
柴胡半耷拉着眼皮，翻着白眼，冷淡地盯着在客人面前淡然摆出上级姿态的文星川。
文星川和客人交谈了三两句之后就把客人的情绪安抚了。
真不愧是完美服务生，如果这份完美也能面向自己就好了，柴胡想。
柴胡一边感叹着文星川的谈话技巧高超一边回到了他在柜台的专用座位上，一边使
用手机一边倾听文星川和贵妇间的对话。
“那么请问您来这儿是需要些什么呢？”
“哦，这个啊……”贵妇的脸色变得古怪起来，似乎有些难以启齿“我听说你们这里也接手处理一些奇怪的事……我是指……我听说你们可以让我女儿恢复过来，所以我就过来问问……”
哎呀。
盯着手机屏幕偷听她们谈话的柴胡惊讶的一挑眉毛。
久违了的工作时间，今天大概要晚点睡了。
他稍稍把目光投向了文星川那边。
贵妇说完刚刚那番话后以一副稍带着恐惧和无奈的表情看着文星川。
“我的女儿已经昏睡了差不多一年了，我带她看过很多的医生，但是就连国外的医生都说搞不明白为什么我女儿会一直睡觉不醒……我试过很多办法了，都没有用。然后，就有人跟我介绍说你们这里有办法帮我……我，我是不是搞错了？”
“不，没有……”文星川说，“这确实在我们的服务范围以内，但信息太少了，我不能确定我们能不能帮到你，请问您可以说出关于您女儿更加详细的情况吗？”
“啊！可以！可以！你想知道什么，只要能救我的女儿，那我什么都会告诉你的！”
贵妇的表情转变成了惊喜，文星川受到了贵妇气势的压倒，露出了勉强的笑容。
“好、好、您先冷静一下。深呼吸……好，那么请说说您女儿昏睡的具体情况吧。”
“我女儿大概是一年前……我记得是5月13号的时候吧，本来是上学的时候了，我想叫她可是怎么都叫不醒，我以为她在装睡，可是我丈夫来了也叫不醒她。百慧……啊，百慧是我女儿的名字，百慧一直是一个很听话的孩子，从来没有装睡过得，所以我当时就觉得肯定是要出事了……然后，我们就叫了医生过来，甚至找了外国的医生来看……可是，他们都说没有办法，他们只告诉我说百慧的身体很健康，陷入沉睡只是暂时的，说不定哪一天就会醒来，叫我让她好好的静养。这一养就是一年啊，我……我已经没有任何办法了，请你一定要帮帮我！”
“恩，我一定会帮你的，请放心吧……不过，恩，我需要和我的人讨论一下您女儿的情况，来确定是什么病症，麻烦您等一下。”
这时，一道声音笔直的插了进来。
“啊啊，不需要什么讨论啦，光凭这点信息是不足以做出具体判断的。”
一直在旁听的柴胡发话了。他不知何时把手机甩到了一边，专注而富有精神的目光笔直的射向两人。
“你这种外行人当然不会知道什么才是重要的信息啦，所以接下来采用一问一答的形式来对话，我问什么你答什么就行了，知道了吗？那我开始了。”
“啊、啊、柴胡……”
这种一刀切的话来的实在是过于突然与快速，还来不及文星川对柴胡的话做出反应，柴胡就已经进一步推进了他的问话。
“你女儿叫百慧是吧？发现她陷入昏迷的时间是5月13日的早上，那她5月12日，也就是昏迷的前一天她在做什么，你能记起什么事情？”
“昏、昏迷前一天？”
“是啊，这个很重要，请你仔细想一想。”
“恩…………”
客人陷入了沉思。
“这么说来，百慧当时回来的比平时要晚啊。我当时还问了她为什么回来这么晚，她却什么都没和我说。我怎么问都不说，后来这孩子还就这事跟我大吵了一架……唉，百慧明明一直都很乖巧的，怎么突然就学会顶嘴了呢。”
“……没了？”
“我再想想……对了，吵架之后我还检查过她的东西……啊！对了，我当时还从百慧的书包里找到了一个奇怪的盒子！”
奇怪的盒子。
听到这话的文星川眼前一亮，心想终于找到了可能的线索了吗，于是用眼神催促柴
胡赶紧把话问下去。
柴胡眨了一下眼睛，又问：“那个盒子怎样奇怪？”
“啊…………其实也不是什么很奇怪的盒子，很轻的盒子，大概这么大”客人用手比划了一下，大小跟一般用来装戒指的盒子差不多大，柴胡这么想。
“只是我从来都没发现百慧带过这样的盒子所以才觉得奇怪的。”
“打开以后，里面有什么？”柴胡接着追问。
“没有，我没打开。”
“你竟然……你没打开？”
柴胡的声调有些惊讶。
客人点了点头，说道：“一开始确实没有打开，因为我女儿进来了，她看到我拿着那个盒子的时候突然就变了脸色，我还是第一次见到百慧露出那样的表情，然后她就趁我不注意把盒子抢走了，还把我赶了出去。”
“可你后来还是打开了那个盒子对吧。”
客人有些惊讶的点了点头，问道：“你怎么知道？”
“哦，我随便猜的，”柴胡一挥手，表示这个问题到此结束：“然后呢，你是什么时候又去打开了盒子的，盒子里有什么。”
“女儿睡觉的时候，我去她房间里打开的……那个盒子就放在桌子上，而且我看到的时候就是打开着的，里面是空的，什么也没有。”
“什么也没有？你有摸过吗、有闻过吗，有没有拿着那个盒子抛一抛之类的。你是不是只是看了里面什么也没有就没管了？”
客人摇头，道：“我有摸过的，我记得，我当时觉得奇怪还把那个盒子拿起来仔细看过，虽然我没有闻，但如果那个盒子有气味的话，我一定会闻的到的。”
“恩…………”
柴胡稍微沉默了一会，接着问：“那你觉得那个盒子里原本装的东西是什么？”
“我、我不知道，我想不出……”
“想不出啊……那这么说吧，开封后的盒子和开封前的盒子相比，相差的重量大概是多少，能让你联想到什么东西？”
“额………………羽毛……吧？”
“为什么会想到这个。”
“因为那个盒子本来就很轻啊，所以我想，会不会里面是放了羽毛什么的……”
“也就是说，你认为开封前和开封后的盒子差了差不多一个羽毛的重量吗？”
“我……我不确定，那是一年前的事了，我记得不太清，我只知道那个盒子很轻很轻。”
“恩……那关于那个盒子你还能不能想起其他特征？”
“………………没有，我想不到了，已经过了很长时间了，记不清。”
看来关于盒子的事情就到此为止了，柴胡想，于是他转而去问还有没有其他可疑的事情，然而或许是因为时间久远的缘故，得到的回答都很暖味。大部分都听起来可疑，但是却让柴胡觉得包含了很多的主观成分而不能拿来作参考。
又随便问了一些问题后，柴胡就把问话的事情全权交给文星川，跑到一旁玩起了手机。
那副置身事外的样子仿佛在说：“我很忙！别来吵我！”
文星川一边心里叹着气一边安抚着被放置而不知所措的客人。
客人在之后得到了文星川“我一定会想办法帮你的！”的保证后，留下名片就离开了。
算了算时间，从9:30分开始到现在10点已经过了30分钟了。
持续了半个小时的问话。看起来其实不怎么长，但对于在这段时间要一直说话的人来说是很容易口干舌燥的。
特别是现在的夜深人静时，位处于偏僻地段的这家咖啡馆比想象的还要容易陷入寂静。
柴胡在客人离去，门关上的同时收起了手机，想了一想跑到冰箱处拿了两杯速冻饮料。
“啊，我要红茶。”
“……”
沉默着把其中一个速冻饮料换成了文星川自制的红茶。
“谢谢。”
文星川微笑着结果了装着红茶的冰冻保温瓶，哗啦哗啦的把红茶倒入茶杯中。
她小啜了一口，像是想起了什么似得向一边的柴胡搭话。
“我还以为你对什么事情都不感兴趣呢，想不到在对待怪异的事件的时候还挺认真的嘛。”
秩序的学生会长似乎看见了把一个迷途学生扯回到正途的希望。第一次和柴胡一起从事这方面的事让她看到了柴胡不常见的一面，这让她觉得有点新鲜。刚才那一轮的谈话让文星川对柴胡的印象产生了很大的变化，其中对对话内容要领的把握和表现出来的专业性也是让她对柴胡稍微的刮目相看了，虽然在她眼里柴胡任然是一个待她拯救的差学生。
“那当然了，我可是以专家为目标每天都在努力的，如果连这种事都做不到岂不是让人笑掉大牙了吗。”
说这话的柴胡脸上并没有什么得意的表情起伏，他是用很平淡很普通的脸色和语调说出上一番话的，仿佛丝毫没有注意到文星川话里的讽刺。
“明明这种认真如果也能放在其他方面就好了……那，未来的专家先生对这次的事件有什么看法？”
“恩，我觉得吧，那个人的女儿或许是得了罕见的睡觉病呢。”
“……耍我呢？需要我修理修理你的脑袋吗？”
“这是你刚刚开我玩笑的回礼……唔，表情变僵硬了啊，文星川，说真的，看起来有点可怕……我知道了，我说。”
不过我所说的一切都只是我的臆测而已，别太当真。柴胡这么补充道。
只见柴胡做了一个深深的呼吸，说道：“你记得30天前的早餐你吃的是什么吗？”
“不记得了……突然说这个干什么？如果跟主题没什么关系的话我会揍你的哦。”
在校里属于模范生的学生会长其实是一个不讲道理的暴力狂啊。
柴胡这么想着，有些委屈的解释说他是想要表达人的记忆是很暖味的东西这件事而已。
“然后呢？”
“从目前得到的信息来看，最可疑的就是那个很轻的盒子了，所以我就以盒子为根本点出发思考，也许这个思考从根本上就已经错了也说不定，不过，毕竟手头上就这点信息，所以答案也很明显了才是。”
“那个女孩的沉睡果然是跟那个盒子里装的东西有关吧。”
“我想这应该是连小孩子都会的推理……啊，停下，我没有其他意思，拜托了，把手放下来，请把手放下来…………恩，那么在假设女孩之所以陷入沉睡是跟盒子里面的东西有关的前提下，接下来要探讨的就是盒子里原本装着的东西的正体是什么了。但是说实在的，备选的答案有点多，而且也不知道女孩是不是真的在睡觉。”
文星川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你是说她没在睡觉？”
“是啊，比如说她其实醒着，只不过无法自由地操作自己的身体，类似鬼压床的那种。或者是说那个女孩其实根本就是一个冒牌货之类的……就我所知道的怪异来说，这些都有可能发生……简单来说，无法得出结论。”
知道的东西太多也会很麻烦啊。
柴胡叹了口气。而把这话听成了柴胡的自夸的文星川则忍不住对他翻起白眼，但是同时，她也觉得柴胡的思考方向有些危险。女孩其实是一个冒牌货什么的，这是正常人在第一时间会想到的事情吗？
“结果你说了这么多不还是什么成果也没有吗。结果明天还是要去实地考察一下了啊，恩……看来明天咖啡馆要暂停营业了”
文星川拿起了刚才的客人留下的名片，确认着写在名片背后的地址，“有点远啊……”她这么嘟嚷着瞥了一眼一旁的柴胡，发现他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又掏出了手机，顿时气的不打一处出来。
“……喂，柴胡，虽然我知道你的手机病已经病入膏肓了，不过在谈正事的时候你就不能消停一会吗？”
“我没在玩！……算了，文星川，你有没有想过这个盒子是由谁交给那个女孩的？”
“啊！…………可是谁都有可能给的吧？难道我们要从茫茫人海中找出一个我们并不认识的人吗，不可能的吧。”
“但是据我所知在一年前在这个区域从事兜售怪异工具的人……哦不，妖怪只有一只，而且这个妖怪还很贪财。”
柴胡把客人留下的名片上印有名字的那一面展示给了文星川看。
越含蓝。
越女士。
文星川从一开始看到就觉得好像在哪里听过了。
“这是……”
看她还是一副疑惑的样子，柴胡以很平淡的语气说：“哎呀，身为广州第一大除魔世家的成长中继承人，我还以为你多多少少会了解这个呢。”
抛开语调不谈，言语间尽是讥讽之意。这种平淡的语气可能也是柴胡特色的表达方式也说不定，虽说看起来很冷淡不感兴趣的样子，但就是怎么让人觉得他有些得意洋洋。
文星川很不服气。
她像是败了一样，两颊上稍微有些屈辱的涨红。
“那到底是怎样啊！”
“广州有一个不得了的富豪啊，很巧的是，那个富豪的妻子也叫越含蓝呢——你们家族作为广州背面的地主不是或多或少地会和这些人打交道的吗。虽然不知道那个叫百慧的女孩受到了家庭怎样的压迫，但这种女孩肯定抗拒不了解放的诱惑吧？要从这种含着金钥匙出生的人手里榨取钱财简直再轻易不过了，而且我也认识会这样做的人……嗯错了，是妖怪。”
柴胡把自己的手机屏幕展示给了文星川，上面显示的联系人是“店长”。
一瞬间，各种线索在脑海中联系起来。但是文星川仍然忍不住在心中大喊“咦咦咦咦咦不会吧！”
“可、可是……”文星川忍不住发出自身的疑问，“那个盒子说不定只是她捡来的啊！”
“那个讨厌的客人不是说了吗，‘那孩子从来都没有带过那个盒子的’，一般谁会去捡来路不明的盒子啊。”
“那、那你为什么认为那个女孩是生活在压迫之下的？”
“那种家世出身的基本上都有这种问题啦，毕竟还有那样一个会擅自翻自己书包的母亲嘛，而且那个客人也找了我的麻烦啊，不就是撞了个鼻子而已嘛，真是的……当然大致是我猜的。”
“……”
文星川已经无话可说了，这种一开始在她看来连推理都算不上的乱来在和柴胡几次对话之后竟然成功把她绕晕了进去。她甚至已经觉得好像真的是这么一回事了。
文星川的目光紧紧的盯着正专心向店长打电话的柴胡。
虽然是在她看来十分乱来的推理，而且柴胡也在最后总结表明这一切都是他猜的。
然而不可思议的是她现在却觉得这真有可能发生。
仔细一想，向着一直以来发表意见的时候在最后会用“是猜的”来总结的柴胡刨根问底这还是第一次。他嘴上说是猜，到后面不是都列举出了像模像样的理由吗。
经由一定的信息并且找出其中的联系，再经过加工所得出的结论。
这哪里是猜啊。
……
也就是说自己一直以来都被骗了吗？……总觉得很不爽！
专心打着电话的柴胡并没有注意到文星川突然间变得不爽起来的脸色。
那么事实到底是怎样呢。只需要这通电话找到店长确认就可以了！
打电话的时间有些长。在集中精神只等待着电话的情况下就更显得长了。
两人都没说话，夜深的时刻周围很安静，只有柴胡为了方便文星川而特意打开了的
免提拨号声。
嘟——嘟——嘟——
听着单调而规则的拨号声，感觉度过了一个很漫长的时间，但也许是自己神经过敏了。
也就在这时，原本以为还会响好久的拨号声不知何故突然停止消失了。
文星川有些紧张，只见原本正一脸平淡地打着电话的柴胡突然间严肃的皱起了双眉，这让她更紧张了。
出什么事了吗。
在文星川这么想的时候，保持着严肃表情的柴胡在3秒后，以几乎要摔手机的气势，
大叫道：
“这个财奴臭狐狸竟然敢挂我电话！！！”
“啊哈哈，不好意思，因为觉得会是麻烦事所以就挂了。”
“哈……是吗。”
使用了文星川的手机拨打才接通的电话的另一头传来了店长爽朗的声音，虽然内容很糟糕。听到店长那过于任性的发言，文星川一边叹着气一边回应了，心想：这种任性真是和柴胡如出一辙，所谓的上梁不正下梁歪就是指这个吧……看来馆内能靠得住的人只有自己一个了。
“不过看来这次是逃不掉了，那，是什么事啊？竟然会让总是很正经的小星川打电话过来，想必很棘手吧，柴胡还真是没用呢……啊，我知道了，柴胡打了客人被投诉了对吧，要我去保释吗？我不去！”
“……店长，这么多天不见，您的思维还是那么跳跃得让人捉摸不透呢。”
文星川有些愣愣地说。而作为语言上的被害人的柴胡则安静的在一旁什么也没说，那副表情平淡得就跟什么都没听到一样，一副早已习惯的样子。他用眼神催促着文星川让她赶紧进入正题……跟这种人好好说话存粹就是在浪费体力。
“60万。”
“哈？”
听文星川讲解完的事件经过后，没有点威严样子的店长突然间蹦出了这个数字，让听着电话的文星川一头雾水。
倒是一旁的柴胡像是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而皱起眉头。
“终于堕落到要向下属出手的地步了吗你这个守财奴。”
“啊，不是啦不是啦，就算是我，在现在也不会这么做的……”留下了让柴胡感觉到不安的发言，电话一端的店长继续说：“是你说的那个事件让我想了起来。1年前嘛，我从一个女孩身上大赚了一笔，就是60万呢。”
那个女孩真是有钱啊，我当时还后悔了没开价200万呢……嗯，现在想起来又有点后悔了。
店长这么补充。
柴胡和文星川面面相觑。
“店长您卖给了那个女孩什么东西？”
文星川试探着问道。
“迷时之雾。”
哦，是这个东西啊……
柴胡和文星川两人都是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但是觉得有什么不对的文星川在仔细回忆了刚才店长说的话后，脸色猛的一变。
“迷、迷、迷、迷时之雾！你刚刚说的是迷时之雾？！那个在现代已经绝迹，放到任何大型拍卖会都会引起巨大骚动的那个迷时之雾！你在开玩笑吗……”文星川有点激动，关于这个东西的稀有程度能够让见过世面的她也不禁动容，在她看来，发现了这个东西的价值就跟拥有了一个世界一样，“竟然只卖了60万………………嗯？”
这个守财奴会做出这种事吗？不可能吧。
文星川又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了。这时候柴胡接上了话。
他隔着电话向店长说道：“是冒牌货对吧。”
“鼻子还真是灵敏呢，柴胡，想不到这么快就被拆穿了，我本来还想再骗骗小星川的。嗯，没错，就是冒牌货！因为不是自然产生的而是直接经由人手制造的，所以只要知道方法而且具有制作时必要的法力的话那就是……零成本？反正是很便宜的东西啦！”
“……”
可以想象到手机对面的人正讲得眉飞色舞，一副洋洋得意的模样。与之构成鲜明对比的文星川这边……柴胡倒没什么事，主要是文星川那个服务员用的微笑表情表情，在柴胡看来她怒极反笑的样子反而比平时她生气的样子还要可怕好几倍。而她颤抖的手也握得手机嘎吱作响，仔细一看连青筋都暴起了。
啊，好可怕，好可怕。
如果她的这份怒气的对象是自己的话，那毫无疑问自己会被轰杀成渣吧。
“啊，喂喂？怎么突然不说话了啊，难道是被我的事迹吓呆了吗，哎呀，我就是开个玩笑而已嘛，别当真啊，呼呼，小星川，可爱的小星川唯一的缺点就是太认真了，很容易生气呢，不过就是因为这一点，所以很可爱！”
“我要杀了你。”
“谁？！刚刚那个低沉的声音是谁，喂，干嘛突然说这种话吓我，柴胡是你吗？别吓我！我会报警的啊！不会保释你的哟？！让你一直呆在监牢里哟！”
明明是被人威胁了，然而不知为何那边的语调却越来越兴奋，这种面对生气状态的文星川也丝毫不害怕的个性让柴胡对店长的感情从无语超越到了敬佩的程度。
不过还是别搞出大乱子好。
柴胡对着店长说道：“你还是收敛一下吧，如果你不想发现当你回来的时候整个城市都在通缉你的话……文星川家怎么说也算是这片土地的管理者啊。”
“嗯……好吧。小星川~~~对不起，我下次不会犯了，原谅我吧~~~~~”
这家伙果然连道歉也没办法严肃起来啊。柴胡这么想着，看向了文星川。
不知道她是出于什么考虑，文星川原本浑身散发的尖锐气氛也随着她深深的叹气而收敛了。她以疲惫的表情说：“你保证吗？”
“嗯嗯！保证!保证！”
“好……我知道了。”
文星川又叹了口气，嘴里嚷嚷着：“我真为以前的人竟然没有消灭你感到可惜……
那，我们讲到哪里了？……对了，那个冒牌货是怎么回事？”
话题回到了正规，柴胡也不禁靠向手机竖起耳朵。
“？冒牌货就是冒牌货呀，还能有怎么回事？……啊，准确的说应该是仿造品才对吧。不过没差啦。”
“仿造品……功能上能够达到原版的什么程度？”
“文星川，你对原版的了解又达到了什么程度？”
“咦？”
没料到对面回反问回来，文星川一时有些混乱，不过她很快就恢复了过来。
“就我了解是能够独立创造一个空间的怪异……因为这东西没有自我意识，所以被归类到现象一类去了，也就是俗称的怪异……吧？我有说错吗？”
“你漏了一点，应该在后面加上‘所以这东西很值钱’才对！”
“我觉得现在这种事情怎样都好。”
“顺带一提，虽然它的灭绝已经成为共识，但我现在也没有放弃寻找它哦！啊~~~我好想要啊。”
“说真的，我对店长的个人想法并不感兴趣，您要是再不说正事我就挂了。”
“哎呀，你要挂吗？仿造品的情报不想要了啊？我是无所谓的哟，不如说省去了一件事情很高兴呢。”
“……”
眼看着事情往糟糕方向发展的柴胡连忙靠近了手机，对着那边的店长说：“店长，这个有钱赚啊。”
“！……你想知道什么，我全部告诉你！！！”
“……哈…………”
文星川叹了口气，说：“那把你知道的关于仿造品的情报全告诉我。”
“好！”
对面传来了清嗓子的咳嗽声。
“先从正牌货开始说起吧，迷时之雾起源于西南地区，主要是四川重庆。因为湿气较重而且被群山包围，所以在古时候经常被雾气环绕，人一旦进入充满迷雾的山中会出不来。于是古时候的人就认为这是雾气在做崇，说是雾气之中藏有一个进入以后就出不来的神秘之地，所以那些误入其中的人才会连尸骨都找不到咧。迷时之雾就是以这个为依据诞生的……话说回来，因为这东西有创造世界的能力，所以也叫迷世之雾呢，这是豆知识。”
店长滔滔不绝的讲着。然而这些话对于在场的两人来说都是早已熟知的事情。毕竟不管是柴胡还是文星川都出身于驱魔世家，像这种主流的怪异他们早已熟知于心了。
本来应该是这样的。
“哎呀，我还是第一次知道诶。”
说这话的人是一脸恍然大悟样的柴胡。
文星川投过去一个惊愕的表情，像是在说“你竟然不知道？”
“你竟然不知道？喂，你好歹也是个驱魔师吧？为什么连这么基本的知识都……唔！”
这个懒惰的家伙还真的有可能不知道。
什么呀这个人，不把怪异这种事放在眼里吗。文星川心想。
“不，我可没有小看怪异的事情啊。这种事的危险程度我是知道的，掉以轻心的话够我这种人死个好几回吧。”
看到文星川半睁着眼鄙视的表情，为了自己的名誉，柴胡赶紧说明自己的原意：
“我只是觉得这是一个已经灭绝的东西所以就算知道了也没有什么用处，所以在当时就没有花时间去了解了。”
“什么呀，这种说法……你当时很忙吗？”
“啊……差不多吧。”
“在忙什么？”
“不能说。”
“……”
文星川一脸不爽地盯着柴胡看，然而柴胡还是一脸淡定的稳重表情。
一段时间相处下来，对柴胡有些熟悉的文星川知道处于这种状态的柴胡是很难松口的，于是她就像是要把懊悔都吐出去一般的叹了口气，随即迅速的转换了心情。
只见她重新把注意力集中到了手机上，说：“那么，那个冒牌货到底跟本来的正牌有什么区别？”
“哎呀，你们讲完了吗？我还以为你们已经把我忘了呢。我好伤心，才怪，骗你的。”
“快说！”
文星川的耐心已经快被柴胡和店长这两个活宝磨光了。
了解。对面道出如此作为开场白。
“我卖出去的仿造品并没有创造一个空间的能力呢，它只是拥有迷惑的能力，让使用它的人自以为创造了一个世界……梦的世界，也就是说，是一个让人做美梦的人造怪异呢。”
“啊……”
原来如此。文星川这么想，这么一来那个叫百慧的女孩为何会一直陷入沉睡的事情也能做出解释了。
然而一旁的柴胡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只见他斜眼看着文星川的手机，说道：“说什么仿造品，结果在功能上不是没有一点地方和正牌沾边嘛，这只是一个药力较强的致幻剂而已。”
“哎呀，果然被发现了。”
对面的声音不慌不忙，而柴胡则是不悦地发出了“哼”的一声，然后说道：
“这次我6你4。”
“不行，我9你1，不然这次的事件我自己干……想清楚哟，就算只占一成也有很可观的报酬呢，5位数的诶。不接受谈价。”
“……你8我2怎么样？”
“不接受谈价！”
“唔……好吧，成交。”
这两个人竟然就这样旁若无人的在我眼皮子地下讨价还价啊！文星川这么想到。原本看柴胡那副鄙视的样子还以为他对这种贩卖假货的行为感到深恶痛绝，结果竟然自己主动掺了一脚。什么呀，这个充满了金钱臭味的驱魔师，神秘优雅跑到哪里去啦！话说回来，他们不是完全没有谈到自己的报酬嘛！
“喂、喂，你们等一下！”
“嗯好，我明白了，那就这样咯，嗯，等我的好消息吧，拜拜。”
“啊……”
随着柴胡的话音落下，对面就干脆地把电话挂了。再也没有什么声音传来，仿佛手机里隔了一堵厚厚的墙。
“……”
文星川默默地将手机抓在手里，此时的柴胡已经转身下蹲，在吧台后面的柜子里不知道翻找着什么东西。看着因为工作而比平时要好几倍勤快起来的柴胡，文星川为了不让他看到自己的表情而低下头。
轻轻地却又冰冷，不容置疑的声音，幽幽地从柴胡头顶上方传来：
“柴胡，这次的事件我会帮你，报酬我们五五分，就这样决定了。”
“诶？！”
丝毫没有给柴胡反应的时间，文星川头一扭就用手机把“接受委托”的信息发给了委托人。
“找到了。”
柴胡把一个喷雾剂放到了吧台的桌子上，对着一脸疑惑的文星川做出解释，“这就是那个冒牌货，准确地说是指这个瓶子里的东西。”
柴胡晃了晃储气瓶中晶莹剔透的紫色液体，“就是这个东西啦，只要喷出来让人吸了以后就能让人做梦的道具，已经被那个女孩使用过一部分了，所以我们现在可以靠它进入到那个女孩的白日梦里把她说服叫醒，毕竟都同属于一个雾气，当有人用这瓶液体创造出一个世界时，剩下的液体不管是谁在使用都会通向那个世界的。”
“哦哦，”文星川用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做出回应，但她很快对柴胡说的话中的一个词起了反应。
“说服？那是什么意思？”
“对了，你还不知道呢。”
柴胡想了一会儿，组织语言后，说道：“一般的迷时之雾破解方法是在身上套一个绳子，在被雾气吞没之后顺着绳子走出来的，对吧？”
虽然觉得和正题没什么关系，但文星川还是点点头，柴胡继续说：“但是这个仿造品只是创造一个梦的世界，所以是没有办法使用绳子这种物理上的东西……不过，这东西本来就是作为给人用的商品而出售的，为了方便，只要使用者想从梦的世界里出来，就会出来的。所以它本身就不需要绳子。”
“原来是这样啊……”
文星川再次点头，但很快她又露出了疑惑的神情：“不过，这跟你要说服那个女孩又有什么关系……咦？难道说……”
看到文星川那副惊讶的表情，柴胡认为她应该已经猜到真相了，于是便顺着把文星川的话接了下去。
还是一如往常波澜不惊的平淡声音。
“是啊，那个女孩是自愿沉溺在梦的世界里不醒来的……整整一年咧。”
文星川还是有点难以相信。虽然柴胡说这是这类道具使用者的通病，但整整一年都待在自己的世界里面未免太过分了。这可是一般使用者10倍有余的时间啊。自己能够掌控的世界同时也意味着缺乏变数，像这种只会使自己逐渐变得腐败，空洞无味的世界到底有什么待下去的价值？
文星川把她的想法告诉了柴胡，本以为能够得到他的认同的，想不到他却像在嘲笑她的想法似得笑了起来。
“文星川啊，”他说道，“有时候，人们选择一样东西并不是因为这个东西多有价值……而是因为其他的东西比它的价值还要低！”
当然，这只是我的一己之见。柴胡这么补充道。
“话说回来，”柴胡接着开口，“这东西确实很糟糕啊，如果这东西是早个几年出现的话，说不定连我也会……”说到最后的声音几乎不可闻，柴胡就像是目光被那个喷雾剂中的紫色液体吸引住了一样，一边呆滞地看着，一边自言自语。
文星川不由得对这种状态的柴胡感到不安，她管不住自己的嘴巴开口打破这个状态：“喂，你……”还没等他说完，原本还呆滞地像个木头人的柴胡突然间行动了起来，他干脆利落地朝自己喷了一口雾，把那团可疑的紫色雾气全部吸入肺中，然后
“嗯……”
柴胡的目光变得迷离起来。
他把喷雾剂放桌上，留下一句“我先睡了”，就如同断线的木偶一般，趴在桌子上沉沉睡去。
“……柴胡？”
文星川轻轻叫唤着，然而早已睡着的柴胡并没有给她什么反应。
看来那个雾气有正常地起着作用啊。
文星川这么想着，把视线从柴胡身上离开，环视着店内。她想了一想，然后关闭了馆内播放的音乐，接着拿起桌上的喷雾剂，学着柴胡把雾气朝自己喷。
强烈的睡意突然间就涌了上来，强烈到让文星川错以为自己是不是其实已经有好几天没睡了的程度。
“啊……这可让人没办法抵抗啊……”
她和睡魔抗争着，苦苦支撑着留下这句话，然后，残留的意识就像是被解放了一样，一溜烟飞到九霄云外去了。
她趴在桌子上安静地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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